被禁锢的自由——对中国动漫的几点看法

谈到动漫，世界上比较有权威的大概只有三个国家：日本、美国和中国。然而当动漫在国外蓬勃发展时，我国动漫却总不受观众待见。在我们看来，中国动漫所遭遇的窘境，根本原因是我国广电总局长期以来所施加的压力以及大部分制作人的庸俗思想。

在美国 ，动漫寄托的是天马行空的想象、美利坚人民独特的冒险精神；在日本，动漫早已成为这个国家新型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它的影子，这种文化的浪潮席卷世界……中国与它们的不同在于，美日都称动漫为“文化”，或者干脆是“艺术”，而我国一直将动漫作为“产业”对待。这就是我们在政府态度上的差异。广电总局还一再说为了大力促进国产动漫“产业”发展，在各种时段禁播境外动漫作品，实在是恶性循环！

动漫，它的存在意义在于使未成年人更明晰地了解这个世界，或者让成年人从中也有所感悟，所以它理应是面向所有年龄段观众的，然而既然这样，就不可避免地要含有一些所谓“成人世界”的元素，就是广电总局所说的“恐怖、暴力、色情、凶杀、犯罪”等等。因此，为了“创建和谐社会”，“还孩子们一片纯净的天空”，许多好作品都不受光电待见，最典型的就是《秦时明月》，这部被民众广泛认为“冲出国门，走向世界”的诚意之作，曾经差点被禁播，现在也不怎么受电视台的追捧，只是在网络上一直受人关注。《秦时明月》讲的是战国时代的故事，它有点征伐、武侠、爱恨交织的元素怎么了？光电却曾认为它“血腥暴力内容不健康”。什么居心？那么，日本的作品《日在校园》中女主角之一杀死男主角和女主角其二并分尸的情节（其原因还是由于男主角乱搞男女关系）真可谓是和谐社会的“毒草”了。

日本动漫可能在广电看来“不健康”，然则它们往往蕴涵着深刻的思想。比如《Date A Live》，开头就说“30年前的一场‘空间震’，使三千万人命丧黄泉”，这时广电就会说“小孩子看了多不好啊，禁播！”但《Date A Live》的主要情节是用爱改变引发“空间震”的精灵的暴戾性格，使其融入人类社会，宣扬的是“兼爱”、“非攻”的思想，展现的是世界的美好，但这样的情节放到国内可能会被认为是“鼓动未成年人早恋”云云。据我们的判断，广电对于“教唆未成年人早恋”的作品极其反感，甚至连广电最喜欢的“动物世界”类型动漫（角色全都是各种动物）也逃脱不了这样的“铁律”，导致一代经典（“动物世界”中的经典）《虹猫蓝兔七侠传》被禁播。广电，你也太小看现在的孩子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吧。

在《名侦探柯南》情节越来越高智商的同时，我国作品陷入了“低龄化”的圈子，真正适合全年龄段的国产作品，就只有以《秦时明月》为代表的一小批作品。许多在网络上受人追捧的作品的制作者叹道：“像我们《十万个冷笑话》这样‘和谐’的作品绝对上不了电视！”能上电视的，总是以《喜羊羊与灰太狼》为代表的大批“低龄化”、“低智商”的作品。我们不否认这些作品对低龄人群的作用，但我们作为青少年，也理应拥有适合我们年龄段的优秀国产作品。

国产作品存在一个严重的架构问题。许多作品有很强的的“未来感”，讲什么星际航行或者时间旅行之类，为了渲染还不惜重金非要做成三维的，然则情节实在不与其华丽的外表匹配，绝大多数都是好人一路刷怪，逢怪必胜，然后偶尔出几个拽一点的就多打一两集还是必胜，最后一路杀到最终Boss，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好人重伤，坏人被打死，世界解放；或者“复杂”一点，最终大战中Boss放了个阴招杀了女主角，男主角痛不欲生小宇宙爆发用不科学的超必杀技秒杀Boss，最后女主角又不知怎么回事地复活，然后，还是大团圆结局……这类作品的开山鼻祖大概是当年的《神兵小将》，实在是逢怪必胜啊。只有一些有节操的作品能脱离这一情节，比如《葫芦娃》中“小蝴蝶”死后就没有复活，然则最后还是“葫芦小金刚”一路刷怪，一般是秒杀，于是又“正义战胜了邪恶”，蛇精再次被封印。只有含金量高，世界观宏大的作品才能冲击“经典”，如《火影忍者》、《海贼王》、《死神》等 ，这样的作品才能催生出“文化”。这种超长篇作品，情节复杂，可能分好几条明线暗线，但又十分严谨，所以经过冷静的推理剖析甚至可以知道角色们在同一时间里大概在做什么……这样才具有研究价值，令人回味无穷。由于大部分改编自漫画或小说，它们拥有了如此强的故事性，而我国作品，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部由漫画或小说改编，从来只有由动漫改编为漫画（如《魁拔》）或小说改编为漫画（如《盗墓笔记》、《斗破苍穹》等），这就大大限制了动漫的剧情，因为做动漫的设计剧情必然胜不过专业作家、漫画家。然而这条路在中国走起来似乎很困难，中央对于这个貌似的确很反感，《新闻联播》曾有两则报道，令我等实在无语。

其一：一位记者走向书摊（“非正常拍摄”又一次神秘地出现在屏幕右上角），拿起漫画《斗破苍穹》单行本1翻阅，询问店主销售情况。这倒没什么，CCTV的一贯作风而已。然而当记者翻到退婚情节里萧炎被刺时，说了一句经典的话：“啊，一刀下去血就出来了，小孩子看了多吓人啊！”在此我只能默默吐槽一句你这句话让那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灭绝人性的抗日神剧好不容易积攒的存在感瞬间付诸东流了啊！难道“小孩子”在动漫作品里看不到这种“血腥”，在电视里就看不到吗？这和“掩耳盗铃”不知为何有几分相似。

其二：有条新闻说“同性交友网站在中国兴起”，然而其背景却是国内著名动漫网站“哔哩哔哩”，于是许多网友纷纷戏谑地表示“妈妈对不起我是那儿的会员还是高级的！”如果不是CCTV的工作人员太二（估计不会），那我们就能从这则新闻里看到深深的恶意。“哔哩哔哩”在这件事后甚至更改了域名。

从这两则报道中，我们看出中国的动漫发展是被禁锢的，《我叫MT》甚至登上了英国的报纸，但要打进电视，总会被以“狗肉上不了正席”一类的理由毙掉，那敢问一句什么才不是“狗肉”？难道是《喜羊羊与灰太狼》这样的作品才能上“正席”？中国从来不缺人才，从来不缺好的创意，然而佳作却总是被简单粗暴地拒之门外，可能国家机关早就习惯了这样做，奇怪的是那些官僚却还在奇怪中国动漫投入了那么多资金怎么就走不出国门成不了经典，他们有反省过自己的行为吗？一颗种子被锁在铁盒子里，再怎么努力它也冲不破牢笼，因为笼罩着它的是不负责任的黑幕。就像中国足球，无论怎么请外教请外援都改变不了非专业的现状，而且现在的学生越来越厌恶体育课了，他们到底被给过多少自由？又有多少真正有才能的人，只是因为没有“后门”可走，就被庸才取而代之？这简直像一个杀人凶手伏尸大哭：“我亲爱的朋友，你死得好惨哪！到底是哪个混蛋害死了你……”这就是某些人的丑恶嘴脸。

限制中国动漫发展的另一方面就是制作者普遍的庸俗思想，一切都以盈利为中心，于是造就了大批所谓的“动画电影”。《喜羊羊与灰太狼》每年出一部贺岁片，不知道从孩子们身上赚了多少钱；连一些游戏，如《赛尔号》等也竞相模仿。然而却没有任何一部称得上经典，能与美国的Pixar、Disney，日本的吉卜力相提并论——《千与千寻》、《玩具总动员》、《冰雪奇缘》……哪一个不是一上映就引发轩然大波，风靡全球？中国的作品做到过吗？如今的制作者甚至早已摒弃了中国瑰丽的传统文化，可外国人却视若珍宝，让《功夫熊猫》、《成龙历险记》在异乡生根发芽，实在是讽刺！与中国制作者相比，我们的邻邦日本，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作家写出小说，画师为其作画、设计人物形象，出版社整理成书，制作方严格按照化石的设计改编出动画，电视台安排放送，所有的人都是怀着神圣、肃穆、庄严、激动的心态做自己的工作。《Date A Live》动画第一季的制作方，在公司陷入困窘之中时仍然一丝不苟地制作，终于做出了登峰造极的作品。而这家公司却在这部千古绝唱上映后不久由于种种原因破产倒闭，但他们的敬业专注执着成功地使这12集动漫成为璀璨的经典。这令我国浮躁的制作者汗颜。

搞动漫是为了什么？那是一种梦想，是希望，是使命感。是为了成功的喜悦，看到自己的作品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在世上诞生，这些都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可惜在中国，这样有艺术家情怀的制作者还是太少，许多人都在求新求异的路上迷失了方向，忽略了那来源于心灵深处的感动。动漫带给我们快乐，温暖，羁绊，教会我们怎样去爱自己，爱别人——即使二次元的世界里有再多的邪恶力量，也比一个用甜言蜜语堆砌起的“太平盛世”要好得多。

突然想到了著名AV女优苍井空的一句名言：“我脱下衣服躺在镜头前，是为了生存；而有的人衣冠楚楚地坐在镜头前，嘴里却满是赤裸裸的欺骗。”

此文撰于2014年4月16日，趁原稿尚未损毁，整理于此。
由于知识水平与时代背景的局限，如今看来是相当野蛮。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以史为鉴！